袁艾菲
在我二十几岁的时候,一直觉得自己被淹没在社会期待的洪流之中,大家流行什么、喜欢什么,很容易影响我,那时在工作上也常常急于表现自己,焦急着在每个有镜头的时刻,展现出最好的样子,说得直接一些,就是太用力了。 在那个年纪的我,常常感觉很烦躁、不安,可是不知道到底是缺少了什么。
到了三十岁出头,逐渐学会偶尔能从急流撑起自己,吸到几口气,等到了三十岁后段,我变得安稳,就像躺在游泳圈里,虽然有时有大浪会稍微呛到,但我终于能呼吸了,我不再随着大众的定义或期待随波逐流。 一直到现在我才明白,我不是少了什么,而是要学会把不适合的东西舍离掉,无论是物质的、人际的、心灵的,才能真正看见跟明白内在的自我。
在我最感到烦躁的那个时期,原本是跟妈妈住在新北永和,当时还是男友的老鱼提出希望一起搬到山间,找到新北深坑的租屋之后,才发现搬家这件事要面对好多取舍,许多从过往一路累积的东西,到底该不该一起带到新家,面对着无数次的抉择,最终只带了少少几样必备的过去,意外觉察这样的生活,其实没有任何不便或牵挂。
那时曾让我最犹豫的是许多为了工作买得衣服,一整排的洋装,因为是花自己努力工作赚得钱买得,总是想着哪天会有场合再穿到吧,可是从来没有那些场合,最后决定与其放着积灰尘,不如把这些华服送给适合的人,看着它们在别人身上闪闪发亮,被穿去不同活动都很耀眼,这样的满足感让“失去”这件事变得无关紧要。
后来我自己顿悟一个道理是“舍一得一”,我要给出去一个东西,才能再有一个新的,之前我跟老鱼去日本玩,当时很想买一台二手相机,但跑了很多店家怎样都找不到喜欢的,后来在Instagram上看到学妹在找一台相机,刚刚好我就有,想想自己根本也很少用来拍摄,就直接送她,过了两天,就在某间店找到心心念念的机型,那瞬间真的有种感知, 这是宇宙送我的礼物,从此我就与自己许下有舍才有得的约定。
过去我很常看新闻就莫名地被洗脑,感觉到这个世界是很匮乏的,比如疫情期间持续报道大家抢口罩、抢卫生纸,到后来抢快筛,那时我去购物,看着卫生纸串就会想,是不是也应该要多囤一些? 这种时候我就会打给先生老鱼,老鱼会明确地告诉我,“家里已经有很多了,不用再买。”从我认识老鱼开始,他拥有的东西都很精简,当我不知道该不该买什么的时候,他就是我的断舍离导师,也是在跟他一起搬家的那次经验之后,我逐渐学会舍去不必要的,让自己的日常变得简单,像是私下我其实穿来穿去都是那几件,特定时刻就请造型师帮我打理,不再刻意治装。
有本深深打动我的书是日本著名整理师近藤麻理惠的先生写的《我要的新人生》,不仅仅是谈到对象的收纳,也讲到人际关系的精简,当觉得不舒服的时候,这段关系是否还要维持? 要守护的应该是自己的内心。 我与老鱼讨论过,他指出我对于过往的恋情常纠结于不快乐的地方,过往讲到那些感情,还是咬牙切齿地觉得谁谁真的很烂,如今把这些滞纳在心里的情绪放开,视为人生历练的累积,因为我已经在新的旅程了。
友情里曾会被“你这样很不朋友”、“朋友应该一直关心彼此”的关系束缚,认为自己要尽可能满足他人,因此我总是尽可能地参与社交活动,努力维持人际关系的热络,但在这几年调整过心态之后,也找到与人相处舒适的方式,不再强迫要很积极地做个怎样的人。
搬进山里之后,一口气丢掉很多东西,也割舍了城市生活的便利和密集与朋友的接触,可是实际面临改变,会发现自己都能适应,与老鱼山居的日子,反而多了很多时间面对自我,厘清自身到底是怎样的人、想活出怎样的生命。
这几年反复地练习来强壮内心,各种焦虑都缓缓被意识与卸下,我理解到当你换个视角看世界,知道拥有需要的就是丰足的,而我们每个人都是无限的,就能不断去成为心中最好的自己。
文:Peas Lin
图:YJ Che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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