James McAvoy主演的心理恐怖惊悚片“Speak No Evil”,翻拍自丹麦荷兰合拍同名电影,让人意外的是,原版于2022年分别在丹麦和荷兰上映,时隔不过两年。
翻拍电影取材,一般都有时间和地域考量,原版不是年代久远,就是与新版拍摄地的距离或文化相距甚远,如中国翻拍印度电影、新加坡翻拍伊朗片之类。
像“Speak No Evil”这样新旧版仅隔两年、语言相通(原版影片有3种语言,但以英语为主),且片名也一致的例子还真罕见。
不过新版却在影片约三分一的后段部分,做了颠覆性改动,等于是导演(他也是编剧)二创了自己认为更好的结局。
新版更多人物刻画
故事讲述一对丹麦夫妻,受到之前旅行认识的荷兰夫妻邀约,带着女儿前往荷兰的乡间小屋度假。
原本预期的放松假期,在荷兰夫妻各种表面礼貌、实则冒犯的行为下,逐渐演变为精神紧绷,以致崩溃的梦魇。
原版着重概念呈现和事件推演,对片中人物并没有太多背景交待;反观新版导演则对人设做了较多描述,如丹麦女儿对布偶玩具的依赖,为之后这家三口明明已离开小屋,却仍不得不回去的降智行为,给了更合理的解释。
再如丹麦夫妻其实正面临人生困境,老公失去工作、老婆曾经出轨、举家搬迁至还没适应的伦敦等等,这也是为何他们愿意接受仅是一面之缘的荷兰夫妻提出的邀约——因为他们需要一个短暂逃离的感情培养期。
夫妻俩的矛盾,也成为他们之后在别人家里争吵的合理导火线。这些显然都是新版导演认为原版欠缺的不足之处——但其实原版只是志不在此。
不失礼貌的冒犯
丹麦夫妻初来乍到,荷兰夫妻盛情款待,荷兰老公兴致勃勃做了鸭肉料理,盛意拳拳让丹麦老婆品尝他认为最美味的一片,他是真的忘了丹麦老婆吃素,还是假装不记得,难说,只能确定的是,荷兰夫妻那种不失礼貌的冒犯,经此掀开了序幕。
新版加了个丹麦老婆把吃进嘴里的鸭肉悄悄吐掉的细节,显示她并非对逆境完全屈服的个性,会在同样不失礼貌的回应中,找到不让自己屈就的解决办法,呼应她在影片后段所做出的反抗行为。
两家人去远足,荷兰老公对哑巴儿子近乎暴力的不耐烦,让旁观的丹麦夫妻初次感到不适。
两对夫妻一同到餐馆用晚餐,荷兰老公对丹麦老婆的素食主义进行揶揄,荷兰夫妻在席间肆无忌惮地身体接触(新版是更张狂的开色情玩笑),过后还厚脸皮吃霸王餐,整顿饭若有似无地冒犯,丹麦夫妻勉为其难维持体面。
荷兰老婆在餐桌上,频频纠正丹麦女儿的用餐礼仪,让丹麦老婆感到母亲领域被侵犯;饭后两小孩跳舞,荷兰老公为儿子的欠佳表现,突如其来怒发如狂。
以上情节,新版基本直接翻拍原版,只改了些小细节。
冒犯道歉,不断循环
新版增加了远足期间,荷兰老公带领大家跳悬崖落水游泳一段,丹麦老婆因没准备泳衣而感到不自在,但荷兰夫妻直接当众脱剩内衣裤入水,并不停怂恿对方就范。
这种对他人私人领域毫无顾忌的侵犯,在原版的演绎是丹麦老婆洗澡时,荷兰老公若无其事走入浴室刷牙;丹麦夫妻行房时,荷兰老公明目张胆偷窥。
这两幕让人倍觉不适和不安的力度其实更大,但新版导演弃用,可能是认为美国观众会置疑丹麦老婆洗澡时为何不锁浴室门,而新版塑造了丹麦夫妻关系正在尝试修补中,可能也不太会在一个陌生环境发生关系。
影片前半段的家长里短,都是为了两家之后的矛盾铺垫,也一再呼应最初丹麦夫妻接获邀约时的讨论:才认识对方不久,连朋友都谈不上,应该去吗?去了,会不会造成无法预知的后果?
荷兰夫妻虽咄咄逼人,但还是有放有收,他们会在丹麦夫妻表示不满之后道歉,但在他们心软原谅后不久故态复萌。
就这样在冒犯、道歉、冒犯、道歉中不断循环,让丹麦夫妻无所适从,却又无奈忍受,尤其丹麦老公本性软弱,愈发让事情往更坏的情况发展下去。
为何不作反抗
后段剧情,新旧版就完全不同了,原版走完全黑暗、彻底绝望路线,丹麦老公发现了荷兰夫妻的可怕秘密,全家漏夜逃跑不果,女儿被活捉后硬生生剪掉了舌头,丹麦夫妻被令脱光,遭荷兰夫妻丢石头活生生砸死,下场凄惨之极。
据说这让人不适的结局,引起不少观众不满,强烈置疑丹麦夫妻何以会毫无反抗地听从荷兰夫妻的无理指示,包括默默脱光衣服。
荷兰夫妻由始至终都没拿武器胁迫,照说丹麦夫妻不该连垂死挣扎都不做——更别说他们一直都没处于垂死边缘。
丹麦夫妻的逆来顺受,是有迹可循的,除了老公生性软弱之外,阅人无数的荷兰夫妻(尤其是老公)PUA手段高明是主因,循序渐进地让丹麦夫妻产生对方很可能会良心发现的自欺欺人错觉,甚至到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,仍寄望那只是一场恶梦,终究会有梦醒的时候。
其实说穿了就是人类的奴性在作祟,历史上人类社会无时无刻都不乏逆来顺受的状况,而且长期持续,人们在专制极权暴政下苟活,却不曾想过反抗的例子,自古已然、比比皆是。
套句片中金句,即荷兰老公在被问道为何要伤害他人时的回答:Because you let me(新版改成Because you let us)——既然你不反抗,那我就继续我的无理行为。
当然,这是似是而非的歪理,但它却在扎实无比的奴性基础下立住了脚,让加害者振振有词,让反被指为始作俑者的被害者嘴塞。
如果你觉得原版的丹麦夫妻不作反抗的行为匪夷所思,那当你翻开人类历史时,就会知道那不过是沧海一粟。
反杀大快人心?
新版导演或许也看不惯原版的懦弱,将后段剧情改成丹麦一家的反杀。荷兰假儿子透露真相给丹麦女儿是新增情节,以及荷兰老公摆长梯子让丹麦老公爬高高去取布偶玩具,这两段都改得不错,尤其梯子戏制造出提心吊胆感觉,但当荷兰老公放手不再扶梯子时,导演反而放弃描绘丹麦老公在梯子上岌岌可危的处境,有点可惜。
之后是一场犹如密室逃脱的戏码,但拍得普通又不紧张,把整部片前期努力营造的不安氛围,给破坏掉了。
丹麦一家突然如有神助的通力合作,亦无说服力,他们原本就关系紧张,在大难临头时,有可能突然发挥超强合作战力,甚至反杀作案经验丰富的荷兰夫妻?
若说原版的逆来顺受太离谱,新版的反抗胜利才更不合理吧。
高潮戏是荷兰假儿子临尾暴走,高抬石头狠狠砸死荷兰老公,这是典型大快人心的爽片模式,但与本片基调和寓意格格不入,让新版从后段开始就无可避免的荒腔走板,更加食之无味。
新版导演James Watkins曾于2008年执导过一部看了难忘的“Eden Lake”,该片从头到尾笼罩揪心难受,直至最后一刻也不放过,与“Speak No Evil”原版可算同一路数,真没想到把结局改成好莱坞式无趣反杀的导演,会是他。